審判機關拮據的經費——正規化司法的現實困境二
基礎設施建設上的困難，是華縣法院經費困難的特殊表現。正規化建設除了專門法律人才的培養外，一定的經費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華縣法院的經費主要來源于縣級財政。雖然基本建設支出數額巨大，但并非法院日常運轉的必需支出。法院的基本支出是辦公費、交通費等。當時這些費用均采取實報實銷的方式，但除辦公費外，其他項目實際報銷的數額并不大。正如華縣法院的穆法官所說，“實報實銷也沒人報啊。你說報什么?吃飯，自個給糧票，也用不著花什么錢”�！跋锣l應該有下鄉補助。下鄉補助你在本縣啊，不出縣沒有補助�！薄跋锣l補助4毛錢那陣�！薄敖煌ㄙM實報實銷�！狈ü傧锣l辦案騎自行車，一般案件僅在本縣調查，所以交通費、下鄉補助通常都沒有。
華縣法院的主要經費支出是法院人員工資。根據縣志記載及老法的回憶，1956年工資改革后，本縣審判員一般屬行政22級，標準月工資51．5元。以同屬一省的某地為例，1956—1957年該地小麥銷售價格約為每10斤12元。①故審判員的月工資約合小麥430斤。1956年工資改革后，華縣法院院長級別為行政16級，標準工資102．5元。副院長級別介于院長和審判員之間。書記員、法警的級別一般比審判員低。1957年法院
有院長1名、副院長1名、秘書兼審判員1名、專職審判員3名、書記員3名、警2名。如果全部人員的工資均按行政22級的標準計算，則華縣法院全部11名法院人員月工資共566．5元，全年共6798元。這大致代表了當時法院人員的工資規模。
當時華縣法院的收入主要是公證費與罰沒收入。在1957年前，華縣法院的收入少于支出。在“大躍進”運動開始后，華縣法院也提出了增收減支計劃。1958年4月華縣法院《關于司法工作躍進計劃》(文久15—2)中說，“法院為減少國家開支，積極的支持我縣的工業建設，爭取在1958年司法收入達到自給，到年底全縣的司法收入指標為10000元”。法院增加收入的具體措施為：“1．在國家公私合營和合作社等經企部門信用往來和加工訂貨等各方面的合同進行公證，按百分之二收費，到年底保證收費5000元�！薄�2．罰沒收入到年底爭取達到5000元。應要注意依照法律和不影響被罰者維持一般生活的原則下來進行，絕對的防止為追求任務產生不應罰而罰或罰了之后使被罰者降低了一般生活水平的現象發生�！蓖瑫r，法院力爭減少支出，“在經濟開支方面一本節約原則在不影響審判工作的前提下力爭今年司法開支要比去年減少四分之一以上”。根據以上內容可知，華縣法院預計。1958年全年支出約在10000元。主要增收手段一是開展商業合同公證；二是增加罰沒收入。其在增收的同時大力壓縮開支。
1958年8月20日華縣法院《關于檢查司法工作躍進情況總結報告》(文久16—23)中說，“原計劃開展公私合營公證工作，增加司法收入一項，上級指示不宜開展應予刪掉”。這樣縣法院的增收僅剩下增加罰沒收入一項。增加罰沒收入雖然對解決經費問題有所幫助，但也帶來了亂罰亂沒、留買私分等惡果。1961年12月15日市公安局、人民檢察院、中級人民法院聯合下發《關于處理案件贓證財物工作的檢查報告》(文久19一17)中指出，由于贓物贓證登記制度形同虛設，贓物贓證保管制度混亂，全市贓證贓物被留買、使用現象嚴重：一方面，當時公、檢、法三機關干部留買贓物現象嚴重�！皳齻�單位不完全的統計，60年以來即先后留買各種財物2412件(其中手表16只，自行車60輛，收音機10臺)，總計折價人民幣122505．99元。這樣巨大的數目，是以往所未曾有過的�！薄叭齻�機關在留買上述贓物時，一般雖然堅持了由國營委托商店議價的制度，買時又另交納8％到15％的傭金，但也發現有少數單位的一些人員自評自估，損害國家利益�！绷硪环矫�，贓物中的“工業和日用物品”和“糧食、糧票以及布票、布料等重要物資”也被擅自動用。為了留買和私分贓證贓物，個別干部甚至嚴重違法亂紀，濫用權力，假公濟私，如超范圍扣押財物，偷換贓物等
為了防止這些可能出現的亂象，1961年華縣法院恢復后制定的《法院工作方法60條(草案)》(文久18—2．1)中第32條即規定：“對罰沒物資，要逐案登記。除武器彈藥外，其他物資一律交財政部門處理，收據附卷。司法部門不得擅自動用�！边@就回歸到了收支兩條線，以避免自收自支刺激罰沒的現象發生�！按筌S進”運動對華縣法院經費情況的影響到此基本結束。
因此，華縣法院整個增收減支計劃，在1961年底仍回到了1957年前以減少開支為主的方向上。極端嚴格的支出審批制度是縣法院在經費拮據的情況下正常運作的保證。1958年華縣法院《關于檢查司法工作躍進情況總結報告》(文久16—23)提出，“在反浪費的基礎上，本著精打細算、節約開支的精神，雖然錢少，還是要辦錢多的事，不能影響工作。建立了財經制度，超過5角錢，要經過領導批準。嚴格禁止不應開支而開支的浪費現象，但應開支的必須開支，有利(力)的支持了審判工作”。在這種情況下，華縣法院只好想盡辦法節衣縮食，更談不上投資開展正規化建設。經費問題再加上人員素質，是華縣法院自身限制正規化建設的主要現實困難。
摘自：高其才著《政治司法:1949-1961年的華縣人民法院/中國司法研究書系》
